人们登山并没有明确的目的。以生命和肢体为代价去登顶一座巨峰的最好理由,就是乔治·马洛里的那句名言“因为山就在那儿”。在不可言喻的追求过程中,登山者不断挑战身体极限,去实现更高、更难、更美的攀登。因此,他们的壮举使那么多人着迷,也就不足为奇。
几千年来,世界上的山脉大多人迹罕至。作为神灵和怪物的家园,山脉被视为危险、荒凉、神秘之地,除少数渴求独居的商人和宗教人士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对其避而远之。在欧洲,直到文艺复兴时期,瑞士动植物学家康拉德·格斯纳等登山者为抵制当地迷信、陋俗而攀登皮拉图斯山,大众才开始不再惧怕山脉。格斯纳和其他登山者所记述的登山体验,以及在山脉中找到的乐趣,激励着追随者络绎而来。
本文出处:《DK人类登山史:关于勇气与征服的伟大故事》,英国皇家地理学会、英国阿尔卑斯登山俱乐部编著,李汝成译,上海文化出版社2020年1月版。
英国阿尔卑斯登山俱乐部
摘编丨安也
19世纪中期,登山运动迎来了“黄金时代”,英国绅士们竞相宣布自己首次登上了阿尔卑斯山最高峰,现代登山运动应运而生。在山峦间自由攀行,让人感觉少了些社会的羁绊,女性也因此开始参与登山活动。
1992年,法国攀岩者凯瑟琳·德蒂韦勒用手抓住美国犹他州摩西塔的边缘,身体悬在半空中。
不久,登山运动史上的第一场灾难发生了。1865年,爱德华·怀伯尔首次登上马特洪峰,四名同伴在下山途中遇难,使这次登峰以悲剧告终。关于登山的争论由此开始,直到今天还在继续。登山所得足以补偿所失吗?接下来要讲述的,是那些在登山中失去生命,或凭借耐力、团队合作及运气在灾难中活下来的登山者的故事。
1885年,这是采尔马特向导摆出手持登山索和冰镐的姿势拍摄的集体照。
到20世纪,登山者的注意力被世界最高峰所在的亚洲大山脉吸引。大型探险队都向8000米以上山峰——喜马拉雅山脉和喀喇昆仑山脉的14座高峰——进发,对高峰的征服成为民族的骄傲。如今,登山已不再是上流社会的休闲娱乐。新一代勇于担当、技艺熟练的专业登山者正在崛起,新的登山装备使登山运动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随着技术的提高,人们越来越注重登山的方式。人们积极主动地寻找具有挑战性的路线,特别是攀登险峻的北壁。纯粹主义登山者更喜欢快速、轻量级的“阿尔卑斯式”登山,他们离开时,山仍保持原样。几乎每当有人登上一座名山,“可能”一词就被重新定义。1980年,莱因霍尔德·梅斯纳尔在未携带氧气瓶的情况下只身登上珠穆朗玛峰的传奇更是震惊了世界。
让-克里斯托夫·拉法耶(1965—2006年)是一位杰出的攀岩者,并于20世纪90年代成为向导。
从首批登山先驱到今天的登山巨匠,虽然登山的理由很难表达,但登山确实带给了人们的巨大回报。关于登山的危险性,英国登山家米克·福勒如是说:“我们享受了,活下来了,来日可以继续攀登。这才是重要的。”
登山的意义是什么呢?
在历史上,深山老林常被看作虎穴狼巢,有臭名昭著的土匪和妖魔鬼怪出没。然而,人类仍在高山上生活了几千年,解决了现代登山者同样面临的生存问题,而且得到了回报。
你不必成为登山家,也知道山区的天气更糟。首先,山上更冷,海拔每上升 1000米,温度就下降大约6℃。因为庞大的山体拦截了气流,所以山上的风也更大。气流受阻只能上升,所以你往上攀登时,风就越来越大。气流上升,气温下降,最后形成降雨或降雪。
极端天气使人陷入生存困境,那么在没有羽绒服和雨衣的年代,登山的意义是什么呢?对于那些不怕困难、勇于挑战的人来说,高山给他们提供了独特的优势。甚至在今天,山区居民依然可以通过狩猎和在高原牧场养殖牲畜过冬。
乳制品
(比如奶酪)
是山区居民的日常食物。早期阿尔卑斯登山者在攀登前一夜,会跟向导一起在露营地吃一顿奶酪火锅。瑞士登山者埃哈德·罗瑞坦就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以奶酪为主食的高海拔登山者之一。
山区游牧生活具有流动性。珠峰首登者之一丹增·诺尔盖可能出生在一顶挨着牦牛群的帐篷里,远离其父母的家乡。用牦牛毛编织的帐篷质地粗疏油滑,能使焚烧牦牛粪便的烟散出去,也能防雨。
山区的珍贵资源到了低地地区就供不应求,如用来制作埃及法老图坦卡蒙的死亡面具的青金石,就产自现阿富汗的巴达克山,距离埃及数千公里。
电影《绝命海拔》剧照。
对于那些流离失所的人来说,山脉是避难所,譬如居住在珠穆朗玛峰附近的夏尔巴人,以及15世纪受莫卧儿帝国入侵影响而迁移至尼泊尔中西部山区的卡斯人。
精神上和政治上的安全,是世界各地山区的共同主题。藏传佛教有“秘境”传说,“秘境”是隐藏的山谷,供遇险的修行者避难。19世纪,“伊斯兰之狮”伊玛目沙米尔位于高加索山的堡垒,曾让俄罗斯帝国的军队举步维艰。14世纪前,像古代北美洲的普埃布洛人一样,特勒姆人一直居住在现马里的邦贾加拉陡崖上。
在奥地利奥茨塔尔阿尔卑斯山发现的保存了5000年之久的奥茨的尸体,揭示了人类与高山的古老联系。最早的登山先驱与现代登山者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尽管后者得到了最新技术的保护。穿越雪地时,他们都要谨防冻伤或滑倒,抵御寒冷,挑战复杂的地形。
虽然奥茨时代的山地旅行者缺乏现代纺织品的保护,但他们的智慧令人震惊。弗里乔夫·南森等现代极地冒险家还像他们一样,把同一种草塞在鞋子里保暖。奥茨还携带了一个背袋,头戴一顶皮帽,与如今喜马拉雅山区常见的装束相似。1888年,南森穿过格陵兰岛后,跟戈特霍布的因纽特人学会了划皮艇,这项技术至少已有4000年的历史。登山者使用的许多器械——如绳索、钉掌靴、滑雪板和冰镐——也有悠久的历史。
山间小屋。随着登山运动的兴起,这种山间小屋在阿尔卑斯山区遍地开花,向导与登山客可以在此小憩片刻后再继续攀登。
几个世纪以来,人们虽然并不明白医学上的原因,但一直知道高海拔攀登会引发生理问题。在安第斯山地区,人们通过咀嚼古柯叶或喝古柯茶缓解高原反应。世界上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居住的人,他们的身体已经适应了当地生活。西藏地区的人对高原缺氧环境有特殊的遗传适应性,特别是能够在低氧环境中分娩。
5000年前的登山者,
冰人奥茨的秘密
1991年,在奥地利和意大利之间的阿尔卑斯山口,有人在冰雪中发现了一具约5000年前的尸体,这是最早的表明人类已进入山区的证据,也彻底改变了人们对欧洲新石器时代生活的认识。在奥茨塔尔阿尔卑斯山发现的这具尸体不久后被命名为“冰人奥茨”,因保存完好而在考古界引起了轰动。虽然奥茨攀登阿尔卑斯山的原因尚不清楚,但他可以被看作历史上第一位著名登山家。
1991年9月19日,德国徒步旅行者埃丽卡·西蒙和赫尔穆特 ·西蒙登上了意大利和奥地利边境海拔 3516米的芬耐尔峰,在沿蒂森山脊下山,去附近的锡米拉温峰休息站时,稍稍偏离了主路线。他们偶然发现了一道被低矮的岩石包围起来的狭长沟壑,冰块填满了沟底,表面有一堆废弃物。
再凑近一看,他们惊恐地发现暴露在冰层外的是一个人的头部和躯干。西蒙夫妇冲回休息站,向管理员报告了他们的发现。当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冰中的尸体不是在山中走失的徒步旅行者的残骸。
冰人是在海拔3210米的下约赫费尔纳冰川边缘被发现的。在“一战”结束,意奥边界划定以后的 70多年里,冰川逐渐消退。地形的变化导致人们最初不能确定到底是在边界线的哪一边发现的尸体。奥地利率先在 9月20日派出一架救援直升机飞进山区。这时,尸体又露出冰面 10厘米,但即使用气动凿子,救援队也无法将其移动。后来救援小队离开时带走了在附近岩架上发现的一把斧子,希望能够据此确定死者是近期丧生的徒步旅行者还是更早的登山者。
第二天,碰巧也在当地的意大利登山家莱因霍尔德·梅斯纳尔和同伴汉斯·卡默兰德尔前往现场,发现了更多人工制品,包括一个用桦树皮做的容器、一只鞋子和一张弓。9月23日,第二支政府救援队终于把尸体从冰里掘了出来,同破碎的衣物及其他人工制品一起运往奥地利因斯布鲁克,进行常规尸检。梅斯纳尔曾认为死者可能是几百年前的人,直到尸检之后,考古学家康拉德·施平德勒才发现惊人的真相:这是一具5000多年前的尸体。它是红铜时代现存最完整的尸体,同时发现的衣物和工具仍与新石器时代人的日常用品相同。
10月初,考古队对发现尸体的地方进行了一次中规中矩的搜查,找到了更多人工制品,包括冰人当外衣穿的草编斗篷。此时,关于冰人奥茨的一切事项已移交给意大利博尔扎诺当局,因为更详细的调查显示,尸体刚好是在意大利边境内被发现的。第二年7月的进一步调查发现了更多属于冰人的物品,同时被发现的还有肌肉碎片和头发,甚至还有一枚指甲。
到这时,医学检查开始揭示关于冰人的真实信息,尽管更多的是关于他的身体状况而非身份以及他是如何在一个与世隔绝的阿尔卑斯山口死亡的。
电影《绝命海拔》剧照。
除了最初移动造成的左髋部受损外,奥茨的尸体接近完好。他死后,尸体被一层透气的积雪覆盖,经冷冻干燥变得柔韧,即使过了5000年,也没有因为移动而散架。奥茨是一名成年男性,身高约1.59米,体重约50千克,虽然被发现时头发已全部脱落,但据推测他的头发是深棕色或黑色的,还很可能留了胡须。他的牙齿因长期咀嚼混入了石子的谷物而磨损,但并没有腐烂。其左侧肋骨的断裂部位已完全愈合,右侧有一个未愈合的伤口,可能是断气前留下的新伤。
杀死奥茨的是人而不是山
尸体提供的原始数据及其已存在的时间已经是惊人的发现,而接下来的十年里对同时发现的人工制品的详细检查,以及更进一步的数据分析,则让奥茨的故事变得生动起来。
不管奥茨是谁,从他的穿着来看,他进山前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此前发现的大多数新石器时代的衣服 ——实际上是很小的碎片 ——都是编织的,冰人的衣服却主要由皮革或毛皮制成,更适合阿尔卑斯山高处的寒冷环境。
他戴了一顶有两根皮革系带的熊皮帽,上衣由羊皮缝制,长及膝盖,展开之后呈长方形,腿上裹着山羊皮,下身围了一块皮腰布。另外,他披了一件草编斗篷,它可以为他遮挡风雨,在他睡觉时还可充当防水布或毯子。
奥茨带了全套武器上山。他的铜斧表明他生活在金属制造知识已经在欧洲普及的时代,这是第一把被人们发现的保存完好且带斧柄的史前斧头。
电影《绝命海拔》剧照。
他的装备中有一把三角刃燧石匕首和一种专门用于打磨燧石器的工具。一张可以捕兔子的网似乎表明他已经准备好打猎了,但也有迹象表明他的出行是匆忙的。他的弓以一根1.8米长的紫杉木做材料,是一件半成品,也许是他在路途中被迫制作的。箭袋里只有两枚做好的燧石箭头和十二支未打磨的箭杆。
生前最后一次出行,奥茨携带了一个取材自落叶松和榛树的背篓,两个桦树皮容器,其中一个用于装取暖的木炭,还有一些白桦茸,可能是用来点火的。还有一些用途不明的东西,包括一个流苏状的小物件和一对羚羊角。奥茨腹中的食物残渣表明,他最后吃了炖肉、蔬菜和单粒小麦(一种早期的小麦)。从这一切来看,奥茨似乎对山地并不陌生,后来研究人员通过分析他身上的鹅耳枥花粉,发现他曾在凯瑟琳娜堡喝过水,从他死的地方向南走到这里需要12个小时。
当时还无法确定那是不是他的家乡。对奥茨牙齿中同位素进行的分析表明,他小时候生活在意大利博尔扎诺省的埃萨克河上游或普萨克河下游。
最初,科学家认为奥茨大约是在9月死去的。他的斧子和箭袋分开掉落在两块石头上,这表明他是意外死亡的。据推测,他到山上的原因有两种,要么是为经商或牧羊,要么是被迫到隘谷里避难,可能死于体温过低。
后来鹅耳枥花粉的发现表明他实际上死于早春或初夏,但他所经之地可能还有积雪。
2001年,新的X光检查又戏剧性地推翻了人们之前关于其死因的猜测。X光检查结果显示一枚箭头嵌入了奥茨的左肩,切断了肺部上方一根大血管,导致大量出血,使他可能在几分钟内就命丧黄泉。
科学家们还发现,奥茨手上的擦伤与徒手搏斗造成的擦伤一致;他的头骨也受了重创,由猛烈打击或撞击造成。这些有价值的新信息表明,冰人奥茨并非死于直接毙命的坠崖事故,或在坠崖后因丧失行动能力而死亡——像后来许多登山者那样。很明显,他是被谋杀的。他的装备表明,他可能遭到了暴力闯入者的追杀,从家中逃到了虽隐蔽但对他而言并不陌生的地方。虽然我们不能确定奥茨此前是否到过其遇难地,但可以肯定杀死他的是人而不是山。
如今,奥茨木乃伊及一起发现的人工制品被保存在意大利博尔扎诺省的南蒂罗尔考古博物馆里,是人们正在研究的课题。木乃伊存放在精密的冷藏室里,温度定在-6℃,相对湿度为 98%,人为地再造了发现奥茨时的冰川条件。到博物馆参观的人可以从一个小窗口看到木乃伊。最近,为了纪念发现奥茨 20周年,基于 CAT扫描、颅骨的三维图像以及红外成像和其他数据,复原专家制作了一个新的冰人模型。这个2011年面世的模型的样貌看上去远大于45岁——这是科学家认为的奥茨死时的年龄。
在一些文化中,
山被视为众神居住的地方
高山不仅是物质实体,它们还体现了不太历史时期不同民族的想法、需求和恐惧。在一些文化中,人们满怀敬畏地将它们视为众神居住的地方。
印度古代神话文献《往世书》中有一段颂扬了喜马拉雅山脉的魅力:“在百年神灵史的长河里,我无法向你们描述喜马偕尔的荣耀……像晨露被早上的太阳晒干一样,人类的罪恶也会因看到喜马偕尔而消失。”
在喜马拉雅山脉北部的中国西藏,古代文化中的高山崇拜把山视为战神的象征。据藏族人说,他们的第一位统治者是神,他顺着一根神奇的光绳从天而降,降落在雅鲁藏布江河谷上的一座圣峰雅拉香波峰上。当莲花生大师在 8世纪将佛教带到西藏时,他“征服”了这些神,使它们成为神圣风光的保护者。
电影《攀登者》剧照。
在印度教和佛教中,山作为庇护所的理念也是根深蒂固的。印度古代史诗《摩诃婆罗多》中,阿朱那王子徒步前往喜马拉雅,寻求湿婆王的帮助。他在离开时说:“山永远是那些践行正义之法的善人和做圣事、寻找通往天堂之路的隐士的庇护所。”
12世纪伊斯兰教徒到达南亚时,喜马拉雅成为另一种形式的庇护所,一如印度教徒逃到了偏远的山谷。巴基斯坦北部地区奇特拉尔的卡拉什人是曾生活在古代兴都库什地区的人们中幸存下来的。
奥林波斯山的古希腊诸神报复心强、反复无常,但奥林波斯山似乎本来就是一个神话,一座理想化的山。只是这座山后来才与一座特定的山峰联系在一起——这座山峰被积雪覆盖,高2917米,横跨希腊的色萨利和马其顿。
在其他的古代欧洲文化中,山也占有显著的地位,通常被认为是恶魔或幽灵栖息的地方。基督教传到这里之后,之前异教徒对自然持有的更为积极的态度被禁止了,这种信仰变得更加普遍。
在斯堪的纳维亚,山是巨怪的家园,它们会引诱人们到它们的高山巢穴中。瑞典语中的“bergtagning”
(诱拐)
一词,以及“taking to the mountain”
(带进山中)
是指被妖怪诱导甚至占有。德国北部与斯堪的纳维亚在文化上有许多关联,哈茨山脉一直有关于女巫的传说,据说这些女巫在哈茨山脉的最高峰布罗肯峰上与恶魔狂欢,这在《浮士德》中有所记录,其同名英雄也加入峰顶恶魔的狂欢中。一年中,布罗肯峰大约有300天被云雾笼罩,这也是产生诸多传说的一个原因。
“布罗肯山幽灵”由这座山的名字而来。这是当低落的太阳从一个在山脊或山顶向下看迷雾的人的背后照射过来时,就会产生的一种光幻觉。大气条件使人的影子向前移动,形成一个巨大的幽灵般的轮廓。由于光的衍射,人的头部通常被七彩光晕包围,人们称之为 “荣耀”。在德国文化中,这些现象被认为是灾难的预兆。然而,中国四川峨眉山上的僧侣则认为这些现象是好的预兆,光晕被看作神圣的标志。
在罗马人到来之前,凯尔特部落统治着阿尔卑斯山脉。据罗马历史学家李维说,凯尔特人崇拜天神,罗马人称其为布匿,源自凯尔特语中的“pen”一词,是顶峰的意思。在瑞士大圣贝尔纳山口,人们挖掘出了一座为布匿而建的寺庙。罗马人本身并不欣赏阿尔卑斯山脉,认为它们是可恨的,基本上对它们视而不见。但是,他们掌握了阿尔卑斯山脉与政治的关联,特别是迦太基将军汉尼拔入侵后。随着基督教的到来,法国和瑞士的凯尔特神被根除,但它们与山脉的联系在英国延续了更长的时间。在英国,异教徒对自然的态度被用来传播信仰。在爱尔兰,朝圣山脉的传统与中国藏族人对山水的崇敬和转山的习俗相似。
从畏惧到理解:
不仅是神学隐喻,
山也是真实的物体
基督教以前的宗教将山视为众神居住的地方。在基督教成为罗马帝国的国教之时,其领导人就力图收归或摧毁那些古老宗教的圣地,这其中的许多圣地都位于山上。在一些地方,譬如德国的哈茨山脉和瑞士的大圣贝尔纳山口,异教的寺庙都被毁坏了——就像它们在平原上的城镇和森林里一样。
然而,在其他地方,人们笃信神居住在山上,公元6世纪中期埃及的圣凯瑟琳修道院选择建在西奈山脚下并不是偶然。在希腊的山顶有很多修道院群,譬如阿索斯山以及高耸的迈泰奥拉山顶上的修道院房屋,它们与埃及沙漠中偏僻的隐修一样,充当了庇护所的角色。
山常常是基督教圣徒战胜敌人的地方。在爱尔兰,据说圣帕特里克于公元441年爬上了梅奥郡的一座高峰,他效仿耶稣在沙漠里斋戒,在山上禁食了40天,然后将邪恶势力驱逐出国。
1922年的珠峰探险队率先使用了瓶装氧气。图中马洛里(左)和诺顿都戴着氧气面罩,他们与拍摄这张照片的萨默维尔一起创造了新的高度纪录。
对山的朝圣最终成为基督教精神的一部分。除了修道院之外,在众多山峰中,位于意大利皮埃蒙特大区的苏萨山谷上的罗什美隆峰格外引人注目。在14世纪初,一位名叫博尼法乔·罗塔里奥的阿斯蒂骑士将一尊沉重的圣母玛利亚黄铜三联像拖到了峰顶上。忠实的基督教信徒每年都会爬上山去瞻仰铜像,但因很多人上下山时坠落身亡,这尊铜像最终又被带回镇上。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翻越大山本身是一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无论旅行者多么热切地祈求上帝的保护。在欧洲,一直到了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对山的恐惧和宗教般的敬畏才开始转变,认为山只不过是为人所熟知的东西。在长篇叙事诗《神曲》
(约1308—1321年)
中,伟大的意大利诗人但丁把自己不能攀登的山的形象隐喻为灵魂从地狱升华,穿过陡峭曲折的炼狱之路,到达人间天堂所在的顶峰。但丁用来描述高山的语言表明他对它们非常熟悉。
在接下来的200年中,学者、作家和思想家以他的作品为基础,为人们提供了更为复杂的高山形象。山不仅仅是神学隐喻,还是一个能被描述、体验,甚至分类的真实物体。
本文选自《DK人类登山史》,较原文有删节修改,小标题为编者所加,非原文所有。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摘编丨安也
校对丨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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